惟见眉间一点月作者/楼潇离【楔子】 一声惊雷在山上炸开,刺眼的白光映得漫山碧色都带了几分骇人的苍白。 风声猎猎,兴起她墨色锦缎般的长发与雪色衣袍。她将剑竖在胸前,映着电闪,明显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,偏偏看上去却像是渡世观音。
随着她凛凛的眼光看去,却是个同样拿着剑,满身染血的单薄青年。他睁大了一双眼与她对视:“师父……我只问你,你真下得了狠手杀我?” 女子神情无波,运起手中的剑,淡淡隧道:“你造了那么多杀孽。” 男子瞥见她这神情,心头一恸,又重复一遍:“我只问你!你–” 话还未竟,他的眼睛逐步睁大,眼光移到自己胸口的剑上。
一剑穿胸。 女子垂了眸,似是在掩饰什么,又似乎只是看了一眼她的剑,道:“当日我说过的。” 若你做了有负苍生之事,我必杀你。
【一】 太虚幻梦里的深夜从来没有月色。浓重湿润的雾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黑暗伸出触角,氤氲开来。踏碎落叶的窸窣声响与爬虫长蛇在树叶上刮擦的沙沙声相互呼应。
灵殊一身白衣胜雪,负剑走在林间小道上,丝绝不为黑暗所影响。她偶或环视一圈四周,然后行动幅度不大地摇头。
一切都与她影象中的太虚幻梦别无二致。不知究竟是什么工具,让云间众多门生无功而返。
经由好一段路的搜寻无果后,灵殊阖眸将手按在眉心,把神识发散开来。突然,她猛地睁开眼睛,背后长剑铮然出鞘,有意识般朝一个偏向飞去。灵殊也飞身跟上。 她到时,剑已经钉在一根树干上,树下一个满身鲜血的少年伏在地上不住地喘息。
灵殊递给他手帕,微垂下眼,对上他满是恨意的眸子,敏锐地觉察他眼里有晶莹的液体涌动,道:“你受伤了。” 少年良久没有行动,只是警备地盯着灵殊,喘息声愈加急促。
灵殊也不急于等他回应,保持着递手帕的姿势。直到许久以后,少年呼吸趋于平缓,终于开口,用沙哑的声音说出见到灵殊后的第一句话:“它杀了全村八十二口人。” 电光火石间,灵殊险些瞬间就明晰他口中的“它”,就是在短短几日便让八十二名门生出局的罪魁罪魁。知道了缘由,灵殊反而不再着急直捣黄龙,而是向前两步把手中的帕子按在少年脸上,细致地为他擦净血污。
少年没有反抗,如同一尊陶瓷人偶般心情冷漠。他的眼里明显有泪,却最终没有落下来。灵殊想要问他为何不哭,却没有真的问出口,而是揉了一把他的头:“你是个坚强的孩子,他们会以你为荣。”说完这句话,灵殊便起身走开。
在这幻梦中历练的都是云间门生。祸兮福所倚,福兮祸所伏,这场灾祸于他而言,又何尝不是一场机缘。【二】 一声清越的剑鸣后,这场苦战终于告罄。
灵殊抬手抹一把头上的冷汗,才看向血泊中被她斩成几段的巨蟒。 她斩杀巨蟒前,它曾口吐人言,威胁自己,显然是已经开了灵智。它若苦心修行,也可在这片幻梦里累积好事,修成大道。惋惜的是,它却走上了食人的不归之途。
想到这里,灵殊不由惋惜。这时从草丛里蹿出一个矮小的黑影,灵殊下意识地抽剑在手,谁人黑影却没向她攻来,而是冲向巨蟒的尸体。确认过巨蟒已经死透,谁人黑影才扭过脸直视她。
瞥见那熟悉的形容,她才意识到,那被她偶然救下的少年,刚刚一直跟在她身后。灵殊心里涌起莫名的不祥预感,而这份预感在他向她借剑以后获得了证实。
少年接过长剑,把巨蟒的尸体剖开。鲜血与杂乱不清的脏器碎末溅在他脸上身上,而他恍若未觉,仍是横一刀竖一刀地乱切。纵然是灵殊,也看得心里发寒,问话时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些微惧意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 “我要把他们找出来,葬回村子里。
”少年连头也不抬,做着残忍行动的同时,却给出这么一个让人心酸的谜底,“村子里只剩下我一小我私家了,能做这些的,也只有我一小我私家了。” 灵殊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最合适,只能悄悄地看着飞溅起的血珠,与少年如同木偶一般重复的行动。
直到地上已经只剩下新新旧旧的血迹,地上的那摊碎肉都看不出巨蟒原来的样子,灵殊终于忍无可忍,夺下他手中的长剑掷远,冷声问他:“你是真的想找出乡人遗体,还是单纯地想要泄愤?” 听闻她的言语,少年没有应答,而是把尚未消弭的狠戾视线投向她,一如当日初见,他满脸血污,喘息急促,如同受伤的幼狼。 这次他却没有最终平静下来,而是终于遏止不住地放声悲鸣。
灵殊突然以为歉疚。这场巨蟒的屠杀,对他们的意义又怎能相同? 她知道这一切只不外是虚幻。是以这八十二口村人于她而言,不外是八十二个因一次意外而提早退出历练的门生,但他却不知道这些都只是历练。
那八十二个乡人的死去于他而言,是他余生都将失去自己的根系,只能独自一人飘零。 灵殊看着这样一个险些可以称为孩子的少年跪在血泊里嚎啕,才真正明确了他说出“村子里只剩下我一小我私家了”时,他的凄惶无助。 终于还是不忍再看到这样的画面,灵殊再一次走到他身边蹲下。 “你若愿意,也可以不是一小我私家。
我叫灵殊。”她说。 少年怔然抬头,惊疑不定地看她。与她的眼睛对上时,他又飞快地闪躲着低下头颅。
他将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,暴起看似懦弱的青筋。 终于,他用因号哭而嘶哑,如同被撕裂的布帛般的声音嗫嚅道:“我叫楼西寒。”说着,他把苍白细弱的手伸出来,缓慢也坚定地放进她的手里。
灵殊伸手摸一把他柔软的发丝,脸上蓦然绽开粲然的笑意。【三】 生死门五百年一开合。历练的门生在收支太虚幻梦时,都要被喂下仙丹“濯尘”,会在太虚幻梦里忘记现世,在现世忘记太虚幻梦。
五百年急忙如梦,大多门生只是看成在红尘历练一遭,在幻梦里继续修仙的门生凤毛麟角。故在幻梦里虽也有仙宗诸等,却只是个部署。 灵殊进入太虚幻梦,也只是在意料之外。
灵殊原本只是计划带着楼西寒游历,直到他能够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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